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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报 | 第14期“中国大问题”讲堂:何为中国、何为中华民族:国家认同的历史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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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9-12-30

2019年12月19日,第14期“中国大问题”讲堂在复旦大学经济学院801会议室成功举行。本次讲座由上海高校智库——复旦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RICE)和复旦大学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研究中心(CCES)联合举办。华东师范大学特聘教授紫江、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博士生导师、中国现代思想文化研究所副所长许纪霖教授作了题为“何为中国、何为中华民族:国家认同的历史与现实”的主题报告。

本次讲座由复旦大学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研究中心吴建峰副教授主持,上海交通大学凯原法学院讲席教授高全喜教授点评。来自复旦大学经济学院以及其他单位的老师和同学共同参与了本次讲座。

许纪霖教授首先阐述了讨论“何为中国、何为中华民族”问题的重要性。该问题首先是由复旦葛兆光教授提出的,什么是中国?这个问题并非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在历史上尤其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例如,岳飞精忠报国报的是什么国?成吉思汗算中国人吗?九二共识中的一个中国要怎么理解,中华民族和汉族有什么区别等等,这些问题都值得我们今天重新思考。

关于什么是中国的问题,首先要清楚两个概念:天下和夷夏。古代中国讲到中国会说天下,天下是儒家的概念,在儒家文化背景中,天下实际上具备两个含义:第一个是儒家心中理想的一套文明秩序,第二个含义实际上是当时中国人对以中原为中心的世界空间的想象。而夷夏二字,拆开来指的是华夏和夷狄。在现代社会,种族的标准是血统论,但是在古代,区分的标准是按照有没有文明。一个蛮夷只要接受中原的高级文明,就可以摇身一变变成汉人。从血统角度,我们现在的汉族实际上是杂交了的,有各种各样的血统的混血,杂交这个词未必是贬义的。汉族是开放的,他以文明来自我定义,所以他吸纳各种人、族群,反而有强大的文化创造力。我们可以看到在中国的历史当中汉族是经过了几次华夏民族和蛮夷的融合,汉人和胡人的融合,因为汉族实际上是农耕民族,而胡人基本是草原民族,这两边实际上经过特别是魏晋南北朝隋唐清朝几次大的融合之后,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所以中华文明之所以灿烂和开放有关,不仅输出文化,更重要的是开放。中华文明最厉害的就是教化,传播教化,中华民族所到之处被称为化内之地,还有他们到不了的地方,叫化外之地,这条界限在哪里?不像今天中国有明确的疆域,界限很清楚,当时化内化外界限很模糊。

在明白了这种边界的模糊性之后,就可以理解,一个中国并不是指960万平方公里,14亿人口有自己主权的这样的国家。中国是什么?中国实际上就是上述中的第一个含义上的天下,中国是文明,是一个文明的共同体。这个文明共同体,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中国和古埃及不一样,没有中断,因为中国有连续的我们说的以天下为代表的一套文明的价值和文明的智慧,虽然历史上朝代经常更替,但是这套文明没有中断。

文明是隐形的,因此需要一个肉身,这个肉身就是某一个时期总是有一个正统的王朝作为肉身,就是一个代表。但是实际上大部分时间在这个中国里面有多个政权,多个民族的存在,这种状态是一个常态。因此历史上的中国具有双重含义,第一层是中国是一条红线贯穿到底,文明共同体贯穿到底,没有中断;从空间的角度,中国是一个空间复合体,是一个多民族多宗教多个国家政权并存的空间共同体。

接下来,许纪霖教授解说了什么是中华民族。中华民族的概念是由梁启超在辛亥革命前提出来的,这里的民族与普通意义上的民族不同,相比起自然形成的民族,中华民族实际上是人工打造的,是一个国家意义上的民族。在当下中国民族问题比较严重,问题的根源可能是民族概念的混乱,民族有三个概念,一个是刚才说的国族,第二个是民族,第三个族群,我们把这三个都笼统称为民族。概念不清导致了政策上的混乱。族群和民族最重要的差异是有没有自己的文字;国族和民族差异很大。今天中华民族内部实际上包含着多个民族,也包含多个族群,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中华民族多元一体,多元是多个民族存在,而一体就是他们共同构成了一个中华民族,而这种多元一体导致了两个极端倾向的出现。

第一个极端,汉族通常自觉或者不自觉把中华民族等同于汉族,这将引发少数民族的不高兴。第二个极端,如何评价各民族的历史贡献,汉族通常把汉人当成中国历史的主体,但是就统一中国而言,我们会发现中国的真正的统一,就是把黑河腾冲线东部和西部完全统一起来的竟然不是汉人的王朝,而是由少数民族的边疆王朝。

最后,许纪霖教授还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新天下主义”。简单而言就是,汉人为主的黑河腾冲线以东的区域应该是一个制度不同的模式,制度是同一个,一个国家同一个,但是允许各个地方有不同的模式;在边疆地区,黑河腾冲线以西涉及民族问题,国家认同只能一个,这是一体,但是我们在文化上应该鼓励多元,允许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宗教,让他们有自己的空间发展,这是不同的文化。中国是一个超大规模的国家,显然我们过去陷入的困境叫一放就乱,一收就死,一直在动荡不安,但是我们借鉴历史的经验,有没有可能走出这个循环的怪圈,创造一个既有共同的市场,既有共同的认同,同时又有内部的多元的治理,多元的模式,多元的宗教,多元的文化?显然历史上是有过的,曾经一度成功过,这值得我们今天来借鉴。

接下来,高全喜教授作了点评。高全喜教授对许教授论述的什么叫中国,什么叫中华民族表示了认同,同时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思考,一个是从历史的角度谈古今之变的问题,另一个是从法学的角度谈什么叫中国、什么叫中华民族。当下的中国还未实现古今之变,这其中包含的不仅仅是文化认同,还包括政治认同。这种古今之变在英国、德国、法国都已经实现了。从法律谈,实际上中国在法权意义上是一个政治共同体,同样中华民族在法律上是作为中华民族的人民共同体。目前我国的宪法缺乏对这一块的补充

最后进入互动环节。章奇老师首先提了一个问题:经济学中有一个概念十分接近天下的概念,就是包容性经济增长。那么我们在现实中,在今天这样一个世界里,怎么把许老师提到的不同的模式,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制度,不同的文明在现代主权国家的现代政治框架下予以表现,以一种可信的方式稳定体现出来?许纪霖教授表示在国家的概念之上还有一个人类的概念,国家的利益和人类的利益需要某种平衡,你活我也活,我当然考虑我的利益,我还考虑别人的利益,最重要的是要兼顾整体的利益,这样才可以形成不同的文明,而各个文明都共同关心一套人类的价值观——世界公理。因此核心问题就是世界各国如何寻求共同价值的认同。

接下来同学们进行了踊跃的提问,其中一位同学提到了方言和普通话对于民族同化的作用机制。许纪霖教授从族群的认同角度出发,深入浅出地讲解了语言与文化之间的关系,回答了同学的问题。现场气氛热烈,同学们纷纷表示收获巨大。

撰稿:何家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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