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29日中午,复旦大学经济学院2020级新生开学典礼在相辉堂隆重举行。为做好疫情防控常态化工作,开学典礼采取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学院898名本、硕、博新生通过现场和观看直播的方式共同参加了开学典礼。
经济学院院长张军教授寄语新生,以下为发言全文:
其实我们是第二次在相辉堂北堂举行这样的开学典礼,我感到非常亲切。在我进入大学的时候,正堂还不叫相辉堂,叫大礼堂。就是在这礼堂,1984年4月30日我与复旦师生一起迎接了美国总统里根的访问,并聆听了里根在复旦的那场著名的演讲。现在回头算起来,我在复旦已经39年了,明年将迎来在复旦的第40个年头。
我今天以一个学长、学友的身份跟大家讲几句话,我没有准备稿子。我一直觉得成为复旦人是一生当中最值得珍视的选择。为什么呢?我举这样的一个例子吧。在复旦校园里有很多大师级的学者,不仅是自然科学领域的,更是人文社科的。因为这个原因,前校长杨玉良院士曾经多次说,复旦理科的学者是要多结识一些人文社学的学者的。我记得,他在2008年走向校长岗位伊始,就去看望了外文系著名的学者、《新英汉辞典》的主编陆谷孙先生。我与杨玉良院士后来就跨学科问题也多次深度交流,我从他那里确实学到了很多。
我进大学之后,首先意识到的就是复旦有一大批在数学、物理、化学和生物领域当中的顶级学者和人文社科领域的大师学者。我记得,我们入学不久被安排到苏步青老校长房子前的花园去做义务劳动,那是我第一次走进苏步青校长的家,而旁边就是大名鼎鼎的陈望道老校长生前居住的小洋楼。你能想象吗?能够走近两位大师的居所,我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是的,激动万分。
在大学的那些年,我可以说是个追星族,只要有这些名家的讲座或庆典仪式之类的活动,我都会溜进去,渴望亲眼目睹这些著名学者的风采。除了苏步青校长,像谈家桢、谢希德、王福山、谷超豪、华中一,杨福家,还有人文大师周谷城、郭绍虞、谭其骧、胡曲圆、蒋孔阳等诸位名家,我都有幸在不同场合见过并听过他们当中多数人的讲话。这些对我后来的做人和做学问都有重要而持久的影响。
我还记得1984年冬天,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杨振宁教授来复旦访问,做了“读书教学四十年”的精彩报告,就是在这个相辉堂。因为没有了位子,我就冲到讲台的边侧听完报告,不过我发现那里也站满了人。我至今记得杨振宁教授在演讲中提到他的父亲从美国芝加哥大学回国后让他背诵《龙文鞭影》的故事。我当时喃喃自语,《龙文鞭影》是什么书?站在我前面的是一位50岁左右的教授,回头看了我一眼,轻轻告诉了我什么是《龙文鞭影》。我后来才知道他就是著名的华中一先生,在我攻读硕士学位的时候,他担任了复旦大学的校长。
我虽然读经济学,但确实非常喜欢自然科学。这不是因为我本该去读物理,仅仅是因为我对那些顶级科学家好像有一种本能的好奇与崇敬。我告诉大家我前不久发生的事。我从大学时期就非常喜欢阅读著名科学家们的传记。杨振宁先生的传记我收藏了几乎所有出版的版本。不过前不久在整理书架时我发现有一个版本不见了,于是我决定在孔夫子旧书网上能找到它。很幸运,我买到了,更幸运的是,我买到的这本是传记作者题赠著名物理学家周光召先生的,这让我爱不释手。周光召先生是我国两弹元勋级别的科学家,我也非常关注他。
说到周光召先生,我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复旦大学出版社大概在两年前出版了我们的前校长杨福家院士的传记,作者是我们中文系的一位教师。杨福家校长送了一本给我并签了名,非常珍贵。一次在从上海去北京的高铁上,我一口气读完了这本书。但我注意到书中有一张照片,是杨福家校长与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李政道先生以及其他人在纽约的合影,我没有发现周光召先生在照片里,但下方却写着左一是周光召先生,于是我就发短信给杨福家校长指出这个错误。杨校长发现确实没有周光召,照片上的人其实是李政道在北京的一个助手。
不用说,那时候我们的学院也拥有一批赫赫有名的大学者。我刚刚进入经济系的时候,就听到如雷贯耳的蒋学模先生的大名,他是一位非常有名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家。后来听人说蒋先生在抗战的时候翻译了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蒋先生的“两本书”成为经济学界的一段佳话,流传至今。
今天在座的很多学生刚刚入校,可能并不清楚,但依然要慢慢去了解经济学院曾经拥有的那些非常著名的经济学家和他们的故事。我这里要提到他们当中的几位。漆淇生先生,早年在日本留学,师从京都帝大的著名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河上肇,成为研究马克思经济学的大家。今天在我们学院一楼大堂的墙壁上挂有他写给经济系1947届毕业生的寄语,书法相当优雅。
说到书法,我们经济系曾经还有一位大学者夏炎德教授,是我们经济史学界的著名教授,也是早期某民主党派的创始人之一。夏先生不仅写得一手好书法,他早年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读书的时候写了一本文学的书,叫《法国文学史》。
在经济学院,我们引以为豪的先辈还有已故的朱伯康先生、伍丹戈先生、陈观烈先生、宋承先先生、陈绍闻先生、洪文达先生等等。经济系的老系主任、出生于1921年的张薰华教授,将迎来百岁华诞。当年为我班级讲授政治经济学的伍柏麟教授已经92岁,讲授《资本论》的洪远朋教授、讲授《西方经济学》的尹伯成教授也高寿85岁了。能成为前辈师长教鞭下的书生,我很荣幸。
我跟大家一样,能来复旦读书,成为经济学院的学生,无比幸运。你们也会像我当年一样,等到20年、30年、40年后会非常怀念这段岁月,因为你的一生当中仅有过这么一段与大师为伍的短暂时光,它所给你带来的荣耀与财富非金钱所能计量。
我们选择的专业和走进的课堂固然重要,但复旦校园能提供给你我的远远不止这些,关键在于你是否愿做个有心人。我们大家如果都能够珍惜在校园这样的机会,带着好奇心去发现复旦大师们的故事,你的生活会变得富有激情和美妙,因为你们与大师为伍。
这就是我以一个学长的身份给我们新生们的一个建议,不要错失发现复旦大师们的分分秒秒。谢谢大家。